伊维德教授访问记
伊维德(Wilt L. Idema),哈佛大学东亚语言与文学系教授。出生于荷兰的达伦(Dalen),在荷兰莱顿大学学习中国语言与文学。他先在日本札幌的北海道大学和京都的人文科学研究所以及香港的大学服务中心从事研究,1970年到1999年在莱顿大学执教。他以中国初期白话小说为博士论文的课题,于1974年在莱顿大学获得博士学位,于1976年被任命为中国语言与文学教授。他在莱顿大学时,曾两度出任人文学院院长;他还出任过非西方研究中心主任。他在莱顿大学任教时,还在夏威夷大学马诺阿(Manoa)分校、加州大学伯克莱分校、巴黎的法国高等研究实验学院和哈佛大学做过客座教授。伊维德博士的专门研究领域是帝国时代的中国白话文学。除了以英文发表了大量论著外,他还以中文和德文发表学术论著,并以他的母语荷兰文发表了30多种著作。伊维德博士2000年来到哈佛,任东亚语言与文学系的中国文学教授,2004年任费正清东亚研究中心主任。他是荷兰王家艺术和科学院院士。马小鹤,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研究员。此次采访时间:2005年12月;地点:哈佛大学东亚系。
马小鹤(以下简称马):您办公室本身就像一个小中文图书馆,有些书是您在莱顿买的吗?是从莱顿带过来的?
伊维德(以下简称伊):是的,有一部分书是在莱顿买的。我从做学生的时候起,就开始购买中文书。后来我在日本也买了一些书,回莱顿以后也买了一些。当然,自从八十年代中国大陆开始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出版图书,我买了很多书。这里的这些书,有些是从莱顿带过来的。
马:您选择中国白话小说(形成时期)作为您博士论文的题目,您是否可以给我们列举一些主要证据,说明您的假设:作为专业的讲故事(说书),并不是小说或短篇小说形式的唯一起源,白话小说是从以前已经存在的各种文学样式中广泛吸取营养而形成的。
伊:我知道,在中国,从20世纪20年代以降,像鲁迅这样的学者开始就这个题目做文章,白话小说的起源被追溯到宋朝的讲故事者(说话人),这个理论现在仍然可以见于许多中文书中。使中国学者往这个方向研究的原因之一是所谓《京本通俗小说》的发现,中国之外的大多数学者现在都断然承认这是假托的。郑振铎先生早就指出,《京本通俗小说》不可能是宋代或元代编撰的。后来的研究显示,这是一部假托的书,是根据冯梦龙(1574-1646年)《三言》的较晚的本子编成的。另一个原因是,20世纪初,这个理论形成的时候,敦煌资料的重要性还没有被充分理解。我想,现在这些资料已经容易看到得多了。非常清楚,在9-10世纪,已经存在很成熟的(白话)书面文学--变文:叙事诗歌(以韵文的形式讲述的长篇故事),散韵相间的讲唱故事,还有大量散文故事。从这个意义上来讲,甚至在宋朝之前,就已经有一个(白话)书面文学的传统。所有这些文学作品在多大程度上与表演艺术联系在一起,现在很难确定。有些可能是用于表演艺术的,其他文本可能主要是为了阅读而抄写的。如果你查阅关于宋朝说书人的描写,我们所知道的只是少数说书人的名字,故事的类型,故事的主题。我们对形式所知甚少,不知道故事是长还是短,是不是散文的,我们只有非常少的资讯。如果我们查阅文本,现存的印刷出版的文本,你可以往前追溯诗话和平话的发展直到元朝,《大唐三藏取经诗话》可能形成于南宋后期,但是最早的白话中国历史故事形成于元朝。很清楚,平话中到处有各种材料,平话吸收了书面文学材料和其他材料。说到话本小说,与明代早期1498年(弘治十一年)出版的《西厢记》一起印刷装订的有一个短篇的话本小说(《钱塘梦》)。最早的话本小说集子是《清平山堂话本》,这是1550年(嘉靖二十九年)前后由一个名叫洪楩的人编辑出版的。如果你以为集子里收集的都是奇妙的宋人小说,那么它会是一个很可笑的集子,因为内容多是一些写得很蹩脚的故事,有些基本上是文言文小说,有些是剧本的缩写本。只有当你读到像冯梦龙这样的作者的东西时,你才会碰到大量成熟的短篇小说。如果你看一下印刷出版的文本的发展,你会看到一种从元末或明初某个作家开始的清楚的进展,日积月累,最后在冯梦龙和凌濛初(1580-1644年)手上开花结果。要想直接说明这个发展过程很困难。冯梦龙很有趣地告诉我们,这些文本是为了在朝廷上表演而写的,而不是为了在市场上表演而写的。我想,他是为了提高这种文学类型的地位。在这个领域中,韩南教授写得比我多得多。如果我知道他会做这样多的研究,我可能不会选择在这个领域中写我的博士论文。就我所知,至今为止,他在确定短篇小说年代方面做了最系统的研究。他最后得出结论,(在150余篇现存短篇小说中)大约有一半短篇小说是《三言》中冯梦龙与他的合作者的作品,大约四分之一的小说的年代是1400-1550年,他称之为中期;大约20个或30个故事的年代是早期的,年代大约是1250-1450年。他也研究了最早的短篇小说的主题,他发现有些故事处理的主题与我们所知道的说书人的主题是一样的,但是另一些短篇小说就完全不同,与传统的讲故事人似乎没有任何关系。韩南教授说,我们所能做的是,把这种文学式样的发展作为一种书面文学形式来追溯。很清楚,没有人能否认有些短篇小说就主题而言,就内容而言,是借自口头传承的。这种传承是专业讲故事人的传承,还是业余讲故事人的传承,还是传说,我们不知道。另外,现在所有的敦煌资料都比较容易看到,非常明显,十世纪的人已经能够与后来的作家一样好地写白话故事了。问题在于这些(敦煌)材料并没有被印刷出来,所以前后之间有一段空白,一旦短篇小说被印刷出来,你就能够看到,从一个版本到另一个版本,在复杂性方面的自然而然的发展。你可以看到像韩南教授指出的那样,当他们使用说书人的风格时,比如说:“诸位听众,且听我说,”这是一种虚构,这就是韩南教授所说的,一种假装的(说书)现场背景。就像西方有书信小说一样,(书信小说)并不是真的由小说中的人物所写成的书信,而是某位作家坐下来,使用书信这种形式(来写小说)。同样,你也不能说,因为这种风格是专业的说书人创造的,所以就说他们做了这个,他们做了那个。有些东西是后来的作者,非常好的作者,比如像冯梦龙,有意识地发展出来的。就像韩南教授指出的那样,他可能是对的,就是文人作者通过模仿有些专业说书人的口吻,获得了使用非常通俗的语言的自由,要不然,他作为一个绅士是从来不会使用这种语言的。
马:1977-1978学年,您与奚如谷(Stephen H. West)教授合作写了《中国 戏剧资料,1100年-1450年》。这本书包括关于戏剧的中文资料的英文译本以及许多评注,和五个剧本的英文译本。这是这个时期的舞台生活的研究,涉及剧院和舞台,男演员和女演员,他们的组织,他们的表演与生活,他们与作者和公众的关系。您的这本书对学者们研究和评价这一时期丰富的中国戏剧文学有何贡献?您能不能评价一下燕京图书馆在戏剧文学方面的中文收藏?
伊:你们图书馆的收藏挺不错,你就像我一样了解,这是西方世界最好的图书馆之一,就中文收藏而言,国会图书馆或许有一些我们所没有的资料,这是一个很好的图书馆。谈到舞台资料,当然,不仅(燕京图书馆)这个机构,而且美国各个机构的弱点之一是,在五十、六十年代,从中国大陆获得资料的可能性相当有限,因为没有正式的图书馆交换资料的项目等等,(中国大陆)出版过许多并不供出售的资料。在这方面,有些欧洲图书馆在这个时期有些优势,因为他们能通过交换获取资料,例如,《古本戏曲丛刊》,我们没有全套的纸本(有几辑我们有纸本,有几辑我们没有纸本,只有胶卷),但是荷兰莱顿大学就有全套(纸本)的《古本戏曲丛刊》。当然,现在这个(燕京)图书馆实际上已经有比其他任何图书馆好得多的条件去获取任何出版物。当然,许多十七、十八世纪出版的书,只有中国才有,如果是孤本,那就多半应该是在那里。但是,现在我们有缩微胶卷和复印,只要我们知道它在哪里,总是有可能获得它的。这方面的情况就是这样。这是一个很好的收藏,当然,有非常好的基础,我相信,韩南教授也与图书馆员们合作,胡嘉阳作出了很大努力,以保证在白话文学这个领域中,任何(重要的)资料都不缺少。当然,赵(如兰)教授也指导了说唱文学方面材料的收藏。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图书馆。
我的大部分工作都是关于最早阶段的中国戏剧,即以元朝为中心的那个时期。如果你研究舞台,你当然经常得研究那些原本是为了表演而写的剧本。我想,比较好的(办法)是去理解表演的情形:谁写的剧本?他们写的是什么?谁表演这些剧本?或者剧团是大还是小?他们在什么地方演出?他们是临时的节日演出,还是在商业化的剧院(勾栏)中演出?还是在宫廷里演出?所有这些情形是怎样影响剧本的文本的?这些情形是如何变化的?我想,在元代的大部分时间,主要的表演体裁是杂剧。(我说“主要的”)因为还有很多其他戏剧形式。杂剧的主要表演场所可能是中国北方大城市中商业化的剧院,也有在非常、非常富裕的个人的寓所里演出的,当然,也会在宫廷里演出。但是,主要的表演场所可能是商业化的剧院。在明朝,杂剧发生了变化,杂剧是为宫廷舞台而制作的,宫廷舞台是当时最高贵的剧院形式。杂剧被改编以适应宫廷舞台。商业化的剧院消失了。我们现在所拥有的元剧的大多数剧本的文本之所以保存下来,是因为它们曾经在明代宫廷中表演过。一旦你从城市的剧院移到宫廷中去,剧本表演的方式就改变了,对剧本的要求也不同了,没有人想惹恼皇帝,因此你得通过审查,审查者要看到剧本的完整的文本,因此你得把整个剧本完整地写下来,包括每一行对白(宾白),每一样东西都得在那儿。到了明代晚期,文人开始阅读这些剧本,他们把这些剧本作为文学作品来阅读,所以,你可以看到像臧懋循(155--1620年)这样的编者,他们编辑这些剧本,使这些剧本适于让他们的文人朋友们阅读。因此,理解原来表演的情景和情景变化的方式,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剧本文本是怎样被改编,被编辑和被再改编的;(这种改编)达到这样的程度,以至於我们今天看到的许多晚明版本的元剧可能与元代原本的剧本并不完全一样。最可能的是,它们当中许多本子已经被大幅度地改编过了。奚如谷教授和我正在编辑一本大的元剧选本,不是按照作者编排的,而是按照版本编排的。我们从选一些元朝版本的剧本开始,然后选一些明初朱有燉(1379-1439年)的剧本,然后我们再选一些明朝宫廷演出的脚本的手抄本,然后收一些万历时期(1573-1619年)版本的剧本,最后是臧懋循编辑的《元曲选》当中的一些作品。我们从元刊本的《赵氏孤儿》开始,而以《元曲选》的《赵氏孤儿》结束。读者就可以看到剧本的文本是如何发展变化的,通过阅读这两个版本的《赵氏孤儿》,可以看到有时候这种变化是多么大:原来的剧本没有对白,只有曲;最后的版本当然有曲,舞台指示和对白;原来的剧本只有四折,后来的版本有五折。大部分早期曲子的曲牌没有改变,但是曲词实际上每一行都被或多或少修改了。如果你看一下修改的整个趋向,你可以看到,元刊本强调的是复仇,自我牺牲和复仇,在《元曲选》版本中,其他因素被加了进去,那就是国家进行惩罚的权威,这很可能是因为要在宫廷中表演才加进去的。皇帝不想看到他的官员们互相残杀,对于各种斗争和怨仇,必须有国家来决定,在某一个时刻,屠岸贾可以受到惩罚。这个大的元剧选本,我们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英译,我们已经工作了很长时间,以后打算作为一本书出版。
马:您在《中国戏剧资料,1100年-1450年》中翻译过朱有燉的两个剧本:《复落娼》和《香囊怨》。1985年,您出版了整本书来研究有关朱有燉的生活,时代以及他的所有剧作。学者们,像王国维、郑振铎、周贻白以及刘大杰对朱有燉都有不同的评价。您对他的评价是什么呢?
伊:首先,对许多人来说,读到他的作品就并不容易。至今为止,并没有出版过朱有燉全部剧本的现代版本。吴梅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出版的《奢摩他室曲丛(二集)》中收进了朱有燉的一些剧本。但是,这个集子也并不是每个图书馆都有的,许多人只看到过有限的几个朱有燉的剧本。我很高兴,我能够得到朱有燉所有剧本原本的复制本。这是朱有燉使我感兴趣的一个方面。我们必须认识到,许多元剧都被大幅度地改编过,对于它们原来到底是什么模样很难有一个正确的概念。朱有燉是在世时所有剧本都被印刷出来的最早的剧作家,这些剧作被保存下来了。他是在杂剧黄金时代的末年写作的,杂剧是从十三世纪后半叶关汉卿(约1220-1300年)以及其他作家开始的,经过十四世纪,直到十五世纪初,杂剧都相当流行。实际上如果你仔细看一下《元曲选》,它包括像贾仲明(1343-1422年以后)、谷子敬这样在明初活动的剧作家的一些剧本,他们是燕王朱棣(1360-1424年, 1402-1424年为明成祖)时代的剧作家。因此,朱有燉是在杂剧仍然是一个重要的戏剧品种的时代写作的,我们拥有他的(几乎)全部初版剧本。因此,我想这是一个很好的研究课题,看看他是怎样写作的,他是怎样印刷他的作品的,我想我们可以从他的作品中学到很多东西,知道那个时代剧本实际上是怎样写出来的。关于他的作品的质量,我可以看出,他不是一个最有原创性的剧作家,但是他相当杰出,他写得很好。我想,他多少有点被忽视了。首先,因为他很清楚地属于明代,人们通常只称道元曲,不必在乎“明曲”。当然,另一方面,他是一个帝国的王公,贵族,没有“人民性”。我想,这是一种非常肤浅的说法。我认为,他是一个相当杰出的剧作家,他的有些剧本很生动,我想引起人们发生兴趣的一个事实是:朱有燉是第一位出版“全宾”本(即载有全部宾白)的剧作家。这显然是一种新做法,把对话相当详尽地写下来,但并不是完全写下来,有些重复的对话他就不写下来了,他就只说明,某处重复什么东西,某处是什么场景。如果一个媒人出场,他只是简单地说明媒人讲话,因为每一个演员都知道怎样表演一个媒人。从这方面说,对话并不完整。但是,在朱有燉的剧本中,我们确切知道,在什么地方和什么时候对话被写下来,并且是用非常俚俗的汉语写下来的,比宫廷的对话要俚俗得多。因此,我想,作为一种十五世纪早期汉语俗语文献,他的作品会使语言学家们很感兴趣。我不是一个语言学家,我并不研究这个课题,这不是我的主题。我认为朱有燉是一个非常杰出的剧作家,他在最好的时代写下了非常出色的作品。
马:您与奚如谷教授再次合作,校勘并翻译了《西厢记》,并写了长篇导言,书名为:《月与琴:西厢记》(1991年)。这本书于1995年再版。《西厢记》曾经被儒莲(Stanislas Julien)、洪涛生(Vincenz Hundhausen)、哈特(Henry H. Hart)和熊式一(S. I. Hsiung.)等人翻译成不同的西方语言。您们翻译的《西厢记》是否相当流行?有什么特点?在中国文学中《西厢记》处于什么地位?
伊:我们翻译的《西厢记》仍然在流通,我们的同事经常订购这本书作为在课堂上使用的教科书,作为《西厢记》的新译本。就像你说的,《西厢记》已经有一些早先的译本。有趣的是,一般说来,原作只书写一次,然后它们垂之永远。译作通常只为一代人服务,然后,新的一代觉得需要新的译本,因为语言改变了。只有非常少数的译作就像原作一样,可以作为一个文学作品而获得独立的地位。熊式一的译作是1935年完成的,这是很久、很久以前完成的。在我们翻译之前,已经有了许多关于元剧的高质量研究,一些专门术语的辞典,一些校注本,等等。以那个时代而论,熊式一做了一件非常出色的工作。熊式一是一个著名的人物,就像林语堂一样,他是在美国很出名的中国人之一,他的剧本《王宝川》曾经在百老汇上演,在那个时代他是将中国文化向美国大众展现的代表人物之一。熊式一是根据金圣叹本的《西厢记》翻译的,因此,有一些理由(使我们值得重新翻译《西厢记》):翻译的风格,熊式一翻译的年代,事实上那时候还没有出色的《西厢记》校注本。实际上直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弘治版(1498年)的《西厢记》重印出版,学术界才能比较容易地看到这个本子。(我们就是根据弘治版翻译的。)我们觉得有必要有一个吸收最近学术成果的全新的《西厢记》英译本。
马:1985年出版了您与汉乐逸(Lloyd Haft)合著的荷兰文《中国文学导论》,1997年,密西根大学出版社出版了此书的英文译本。这本书成了研究中国文学的学生的标准参考书。您与莱顿大学中国图书馆有非常密切的关系,是否可以比较一下燕京图书馆和莱顿大学在中国文学方面的收藏?我们图书馆可以从他们那里学到些什么呢?
伊:说到莱顿大学,(中文)系与中国图书馆之间一直有非常密切的关系,基本上莱顿那里的情况与这里非常相似,中国语言与文化系与中国图书馆在同一个楼里,中国图书馆包括所有中文资料和所有与中国有关的资料;这当然使教员与图书馆之间的接触非常容易。在莱顿,中国图书馆馆长及其助手是(中文)系的成员。由于历史的原因,汉学院的中国图书馆的收藏不是莱顿大学图书馆的一部分。独立性强既有它有利的一面,也有它不利的一面。有利的一面是,我们有直接来自文学院的独立资金,就像哈佛燕京图书馆有来自燕京学社的独立资金一样。在这方面莱顿的情况或多或少可以与燕京的情况相比。另一方面,(我与图书馆有密切的关系)当然是通过我的研究形成的,也许因为我是从做图书馆助理员开始的,那是我做学生的时候的事儿。我总是与图书馆保持着非常密切的接触,无论何时我注意到图书馆还没有,而我认为应该有的东西,我都会叮嘱图书馆,直到他们买到这些资料为止。我总是敦促我的同事们做同样的事情,是不是成功,那是另一回事情。我认为,对一个学术性的图书馆来说,关于教员的研究旨趣,关于漏订的有用资料,图书馆工作人员应该与教员之间有持续不断的互动。图书馆工作人员不可能知道所有最新研究项目的进展情况和特殊种类的资料,他们需要各种他们能够得到的帮助:新的出版信息,善本书的信息,等等。当然,从图书馆员方面来说,他们应该努力向读者提供各种资料。只有双向互动才能做好。我作为一个教员,下楼到图书馆里去,注意图书馆没有我所想要的什么东西,我就会告诉图书馆员。因为现在要跟踪中国出版的所有东西是那样困难,我养成了这样一种习惯,就是阅读尽可能多的书目。这让我注意到我认为图书馆应该收藏的任何资料。这并不意味着,所有这些书都是我作为个人想要的,或者想阅读的,而是图书馆如果有资金,就应该购买的。
我们可以更活跃地探求的一件事是:《中国歌谣集成》,每个省都出版一卷。如果你看一下书的最后,你可以看到这是根据每个县提供的资料选编的。这些县一级的资料,有些是铅印出版的,有些是油印的,少数只有手稿。如果你们能超出每省一卷的《中国歌谣集成》,收藏这些集成所根据的所有原始资料,就像你们收藏所有的地方志和所有的统计年鉴一样,那将是很美妙的。对我这种类型的研究是很美妙的。一共有十种《集成》,如果有可能对于每一种集成,你们都能收购到原始资料,那当然极好。区别是:其他各卷集成没有列出它们的原始资料,《中国歌谣集成》每一卷都列出了它的原始资料,所以你能够看到,有些什么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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